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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一十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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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一十七章

南川府與東線叛民城相隔百餘裏,直線快馬跑一次也就兩天,可由於荊北地區風貌荊棘,過西往北一馬平川,從東到南卻多山崎嶇,兩城之間的路段沒有可直達的平坦官道,翻山趟水過草甸子,馬跑不快,人縱不高,只能一點點的靠拐徒步,若要運貨走驃,便得借助這塊地域上特有的滑桿,溜悠悠球一般的蕩出去。

淩湙追著突峪一路奔行,越靠近南川府,就越能碰上出府巡邏的江州兵,他們因為失了一員大將及萬餘兵,連帶著往東的整條道口,都加緊了盤查,往東而去的各小莊鎮,盡乎被清理成了無人區,落葉鋪地,滿街蕭條。

戰爭從來就是百姓的劫難,讓酉二領著手下,以東線叛民的身份撩騷江州兵之時,淩湙就有心理準備,靠近南川府這塊的殘餘百姓,會成為那場戰後的犧牲品。

為了不打草驚蛇,淩湙甚至沒讓酉二領人來示警,也為不讓武景同暴露,將戰線鋪到此處,讓成為真空三不管地帶的流民們,很快便失去了他們堅守的最後一片土地。

幹涸的血跡甚至都還墊在腐葉之下,而莊鎮上的人跡卻蹤影全無。

突峪跑的喪魂奪魄,生怕後有追兵,不及他趕到南川,一路棄馬丟械,等遇到第一波東巡的江州兵時,直如惡狗奔主,不僅搶著報上了自己的姓名來歷,更無威赫氣勢的要求入城受庇護。

那留守的副將亦知江州與涼羌的聯姻內幕,主將戰死的怒火,一分為東線叛民區,一分卻遷怒到了西炎城,本還顧忌著突峪的身份,不料這六王竟自降了威勢,喪家犬一般的跑了來,讓他不找借口為難一番,都顯得他不夠威風。

幹脆一舉當細作拿入府城大獄,捆了人直接丟進了水牢,對突峪的怒吼只甩出一個解釋,得等他們的新主將到後,才能斷定他的身份真假問題,在這敏感警戒期,便先委屈他蹲幾天大牢。

總要有人為前主將的死亡負責任的,突峪來的正是時候。

這聯姻的價碼,可以往上再提一截了。

淩湙卻領著人,在荒涼無人的破落鎮裏紮了營,對來探看,帶著驅逐之意的江州兵,甩出了涼王孫的名頭,並傲然的要求城內副將開城門迎他入南川府。

笑話,他們涼王鐵騎,威赫一方,怎能無聲無息的竄入城?

必要讓全南川府的百姓都知道,是江州將領恭恭敬敬請的他們入城。

他要把江州串聯涼羌王族的事,釘死在世人眼裏,誰也別以為能暗渡陳倉。

那副將敢將突峪當細作捉了,一是因為突峪喪魂失落樣,二是因為他身後所帶兵力不足以威脅到他,可淩湙不同,那刀甲齊備的鐵騎,以及跟出來的“東線叛軍”組成的軍陣,足有與他一沖之力,又有著涼王孫遣使的身份,他不僅不敢動,連厭煩的臉色都不敢擺,不僅在入鎮請見時下馬,說話的音量都弱的怕驚動人。

淩湙把涼羌鐵騎蔑視大徵兵的姿態,擺的十足像,捏住了多年涼羌鐵騎打大徵兵的傲慢姿態,哪怕聯姻,也是你們求著聯的,我涼王孫可不差女人。

主打的一個目中無人,狂妄倨傲。

那守城的副將看他這樣,反而不敢輕慢,不僅送了酒食,還派了灑掃的奴仆,和安撫身心的女人,把個荒蕪的小鎮,立刻變成了繁茂的煙火地。

爾後,淩湙才似漫不輕心的問起了原駐民的去向,得到的回答,卻是能攆的攆了,攆不走的全殺了,一副不值得費口水一述的模樣。

淩湙點頭,轉眼望著南川府方向,撚動手指,覆巢之下焉有完卵,從戰爭發動的那一刻,他也不可避免的背上了人命債,可為了以後有個長久的安定日子,有些犧牲無可奈何,他只能更加努力往前,用盡一切手段,盡快結束這場災難。

酉二根據掣電留下的記號,找到了他們的紮營地,於夜幕靜寂時,偷偷帶人置換掉了跟來的叛民軍,有掣電幾個已經刷熟了臉的小頭目在,於混亂裏才編了隊的叛民軍,根本鬧不清各自身邊人的原屬陣營,三滲五雜糅的,叫淩湙往裏面塞了不少從武家軍裏,特意挑出來的好手。

武景同調足了人手將東線叛民城困住,往返幾回的將兵力集中在東線各條小道,武大帥時醒時睡,也覺察到了駐紮地的頻繁調兵之舉,奈何精力不濟,等武景同解釋,又得不到個實在話,甚至連身邊的親衛,也一道幫著隱瞞,只告訴他東線叛民城不日可得,他們很快便能完成聖旨交待的事,班師回北境。

淩譽被困在帳內,舉止皆有人跟,連從京中帶來的近侍,都不許靠近,他便知這駐營之地裏,有了那人的手腳,再聯系之前見到的異族少年,於恍然大悟裏訕笑失聲,“原來是你!”

他的狀元之才並非浪得虛名,淩湙困著他不叫他出去,他就在自己帳中看書下棋,一手茶道楞是將,軍中的粗劣茶末煮的餘香裊裊,讓難得清醒的武大帥聞茶生津,於一日午後便召令他近前說話。

而武景同彼時正領著數千軍騎,扮作東線叛民軍在西炎城南門不遠處溜達,因為有前例在,那守南城門的鐵騎並未示警,而是於墻頭之上指指點點嘲笑他們的兵員拙劣,不夠他們一擊打的孱弱。

淩湙就是讓武景同拉人來,消磨南城墻上守兵的警惕心的,從離城門百丈處,一點點試探著走近,最好能近到城門瞬間開合的一息之功內,能搶入城門洞。

他在為奪城做提前演練,武景同就是他擺在這裏的計步儀。

蕭嬋很快便動身往南川府去了,路上因為淩湙派去的人催的急,都沒入叛民城中休息,幾乎一路馬不停蹄的往前趕。

而淩湙在她到前的頭一晚,得到了西炎城中的最新消息。

隨著鄂魯的死亡,烏崈圖霆直接不做掩飾的奪了城主府控制權,激得鄂魯的剩餘兵馬與之拔刀,雙方情緒陷入緊張,在鄂魯的屍體沒回城之時,誰也不肯信他當真死了,尤其突峪也未回的情況下,那些留守下來的兵將,更將烏崈圖霆的舉動視為對羌族部的挑釁,雙方爭鬥一觸即發。

幺雞作為最後的殺手鐧,之前一直被秘密關押在小帳內,只有鄂魯和其身邊的親信,才知道他真正的來歷,奈何此次出城,鄂魯沒料自己竟會一去不回,只留了一員親信副將看守,對其餘將領卻一律解釋為,幺雞是他從部族裏早挑出來培養,專門用來殺烏崈的死士。

他也不敢將與邊城城主秘密私會的事,大肆宣揚,甚至為了保密,還故意誇大了幺雞的身份。

杜漪借著淩湙還在牧畜營時,跟著牛馬一道入了城,之後便一直在牧畜營裏與旁人當奴隸,淩湙策反了鄂魯的厭奴探馬後,將之交予了杜漪聯系,在鄂魯與其親信皆亡的第一時間,他便得到了消息,帶著這名探馬四下聯系餘部,串聯他們跟進城的自己人,在烏崈圖霆逼宮進駐城主府時,一舉將幺雞推了出來,並為了剪除後患,冒充烏崈的人,將看守幺雞的副將殺了個不剩。

如此,在一系列的操作謀劃下,鄂魯一方的剩餘兵力,竟成了以幺雞打頭的領銜者,羌族餘兵拱衛著幺雞身後,聽杜漪煽動,更堅定了烏崈圖霆暗害他們六王與將軍的事實,整個城內氣氛日漸緊張不安,到蕭嬋出城時,兩族兵勇已經發生大小摩擦六七起,死傷數呈遞增狀。

淩湙拍了下信紙邊沿,笑的眸光呈亮,“好,小杜子這次幹的不錯。”

時機掐的剛剛好,也非常的會借勢,屬於他們這一波人裏的腦力擔當了,不愧是將門之後。

或許不用等他回去,這城就可以奪了。

只是烏崈圖霆現在還不能死,他得用他吊姜天磊。

而幾乎在蕭嬋到達的同一天,姜天磊的大船也靠了岸。

蕭嬋一身紅袍大氅,手握馬鞭的從馬上跳下來,望著簡陋之所皺眉,“為何不進南川府?”

淩湙望著戰鼓旌旗喧囂處,眼神都沒給蕭嬋一個,反問道,“郡主是要主動送上門?”

蕭嬋怒眼圓睜,“放肆,塬日鉉,註意你的言辭,別以為你此回立了功,就可以對本郡主無禮。”

淩湙扭了半個身位,假意欠身,“對不住,蕭郡主,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樁不太開心的事,確實無意冒犯。”

蕭嬋挑眉,“什麽事?”

淩湙搖頭,似不願回想,轉移話題道,“我已將你到此的消息,送進了南川府,那孫副將想來會報給姜天磊知曉的,郡主安心等著就是。”

蕭嬋點頭,無聊的甩著馬鞭子,又起一題,“聽說突峪已進了城?那他會不會……”

“不會,我陳兵城外的目地,就是要告訴姜天磊,誰才有資格與他對話,弱者,沒有請見權,突峪絕對不會比你先見到那姓姜的。”

這話撂過的第二日,淩湙便收到了孫副將的傳信,說他們的新將領要見他,以及蕭郡主。

南川府在望,淩湙於馬上昂首,目光直直與城上一人對上,江州頂極豪族裏養出來的嫡長子,氣度果然透著無尚尊貴氣,一舉一動間端的儀表儀態皆灼灼亮人眼,蕭嬋幾乎一眼便亮了眸,帷帽下的紅唇輕抿,連攥著馬鞭的手都藏進了長袖內。

淩湙呵一聲輕笑,壓低腔調調侃,“這就看上了?”

繼而似保證般的輕嘆,“放心,屬下定盡力幫郡主促成美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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